来过看比逗。

【叶修】多谢月相怜（下）

08
叶修的目光打在他身上，既盖住了自己的微芒，更是无限投射他的黑点。

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，往往取决于某一个瞬间。一瞬间，便能使他的苦心经营尽毁。

他不觉得叶修是看透了什么，只是自以为是地给自己贴上了卑劣的标签。

你怎么能这样无视我的能力呢？

为什么这样不待见我？

当诚惶诚恐付之东流后，刘皓只能庆幸，自己不用再诚惶诚恐。

他当然也天真地以为叶修很少夸人，是因为叶修看什么都不如自己，只是在被俱乐部认同成为嘉世的一员甚至是副队时，他看到了一个充满师长关怀的叶修，耐心指点，日复一日。

凭什么？

凭什么那个半大小伙能得如此殊荣？

凭什么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出色，在叶修眼里还是一无是处？

他永远得不到称赞，老是被挑刺。永远看到叶修审视的目光，盯着无关痛痒的小事，数落无聊地细节，还带着冷嘲热讽。

09
“没有人不会想夸他吧？”刘皓没有正面作答。

对面是一群等了自己老久的记者，和不停闪着的相机，他多年来的经验已经让他习惯了这不规律的快门声。刘皓当然懂和媒体过招之道，尤其是这一双双眼睛，一对对耳朵，万般灵敏，该怎么从容，该怎么吞吐，刘皓又自己的一套法子。

“感觉刘队在回避问题呢。”

记者向来大胆，刘皓认得这声音。

他记得在嘉世走下坡路是有人认真地质疑，在责任全盘推脱时有人寻求真相。

一个媒体工作者，总受主观感情的影响，刘皓暗骂，这种职业大忌的存在者。

“叶修，他需要这些吗？”刘皓笑着回应。

叶修从来不需要，压根儿不在乎。

他不在乎众生的呓语，也懒得去搭理。

再美好的话，连涟漪都不曾泛起。

他当然夸过叶修，穷尽心力，却如石沉大海。

“上点心。”

叶修偶尔冷冷地回应，连敷衍的笑都没有。

10
刘皓的入选和提拔是陶轩一手搞定的。老板自然是高队长一等，只是这种操作好像与队长毫无瓜葛，刘皓不禁怀疑起高层的构架。

在他看来，如果叶修有那么一点参与，绝对会压下他来。

他研究过叶修，对每个人的态度，除开浮于表面的礼貌，他甚至猜度过叶修的心理。

在叶修眼里，他刘皓是个什么东西。

然如果一个战队队长，权利被制约，未免好笑。

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吸引陶轩的注意才是正道呢？刘皓自己也不太清楚，可能是某个殷勤的晚上，一个人在训练营里加训，看到了什么。

看到了他们的队长，和他们的老板，一个暴怒，一个敷衍，老板表面是生意人的老成，却十分失态。反倒是叶修。

反倒是叶修，表情平静，语调如常，冷冷的，就是少了嘲讽和玩笑。

11
第五赛季，他出道，然后是副队长。

一切都很顺利，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顺利——他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副队，在队长是叶修的情况下。

队里混得如鱼得水，新上场的比赛也打地可圈可点。

叶修注目他返场时，好像要说什么，又没有开口。

大概是挑不出毛病了吧。

看，这一场场的胜利，哪一场不是在告诉自己，自己封神路上的挡路人，只有叶修。

如果没有叶修……

他多想了一下，发现这个命题可挖掘的东西太多。

只要没有叶修……

他心中开始酝酿大计划。

大计划却没有好的执行力。

可渐渐的，他发现，怀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属异端。

连老板，都有些奇怪的小动作。

然后，好像许多人。

叶修的话，从金科玉律，一步步，成了噪音。他的话向来扎耳，听下去要有足够的信服力。而战队的成绩，从与冠军失之交臂，到每况愈下，从每况愈下到人心浮动，然后又是惨败。

可怕的正反馈。

刘皓有些得意地看着叶修在嘉世被孤立，这莫名美妙的场景正是他名声大噪的前奏。

12
死刘皓。

心怀鬼胎的家伙。

网上有人这样骂他，特别是兴欣与嘉世纷扰不断的时候，叶修的陈年往事被扒，他这个被嘉世抛弃的人成了箭靶。

他努力消化着这些评价，面子上经营着自己的好形象。

有时候盯着屏幕出神，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。当猛然发现这个规格不如嘉世的训练室，才是他的所在时，他会开始焦虑。

去看窗外，单薄的夜景。

他记得有个愉悦的雪夜，他以为是美好的开端。

只是那人微屈的身影踏进风雪里，他以为是踏进深渊。

飘雪的夜晚注定少了月光，他从嘉世的玻璃窗往外去找那个应该狼狈的背影，他还没有望着那背影为自己庆祝，什么都找不到了。

他转身，也没有等来属于自己的时代。

即便做好了站在别人身后的准备，他也没想到，原以为和自己同路的老板和经理，从没看重过自己。

他妄想把叶修变得可有可无，却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可有可无。

叶修的离开，需要有人来替代。

他的离开，什么都不需来填补。

他最初的梦啊，碎成荒唐。

那些评价，好像还拔高了自己啊。

13
要回答第三个问题了，刘皓却陷入了沉默。

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？

他为什么会被问这个问题？

每次被提问时，他都会大概捋一捋。

因为，他曾经是嘉世的副队长。

他，与嘉世，共过风雨。

可他，为嘉世做过什么？

他当然也想啊。

他在嘉世待了最久的年头，却发现自己的精力，还不如最近的辗转流徙。

他构架的美好嘉世，早就成了泡影。

如今，身为另一个战队队长的自己，要评价一个新的嘉世，无关自己，无关叶修的嘉世。

什么感情啊，情怀，都是假的。

他知道口中的嘉世其实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，其实最辉煌的嘉世和自己也无关，心里泛起的波澜便平息下来了。

但如果有人真要纵向看嘉世这一路，他的履历未免太难看。

新嘉世，又会成什么样？

刘皓见过那几个小子，正是初生牛犊，绝不是从前嘉世的混乱和无序。

他又不想祝福了，感觉在挫伤自己的锐气。

“希望他们记得，曾经，有过三连冠的嘉世。

“只是赛场上，还是要靠本事。

“许多人都看着，等着呢。

“希望他们记得，他们，是嘉世。”

14
人们总把皓和月字连在一起，属于夜晚的，人能仰望的也只有月亮。

刘皓并不想做月亮，自从他知道月亮只是一颗漆黑的小卫星，只会绕着地球转啊转，散发的光，也是借了太阳。

他想做太阳，热烈，又疯狂。

可以由着人追逐，可以让人不停地仰望。

可他并没有成为太阳，也没有能让如太阳般耀眼的人如星陨落。

其实，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太阳呢？

连月亮也不一定吧。

挂在天上，那么冷，那么孤单。

刘皓谢绝了接下来的采访，走通道回战队大厅。

他瞥见闪着繁星的天空，月亮只是暗淡的银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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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标题     “多谢月相怜，今朝不忍圆”